作者:华夏银行无锡分行 钱奕赟
幼时,我与外公外婆住在一起,那是一个很小的镇子。在镇口有一家小卖部,老板是一位老奶奶,最喜欢躺在躺椅上慢悠悠地晃,看你进店了,也不管你,仰头看吊在天花板上的电视机,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,只有结账的时候会缓缓挪来视线,拿来会报数的计算器噼里啪啦一阵按,对你比个数。
我是小卖部的常客,倒也不是多喜欢去消费——家里管得严,不让我痛快看电视,我只好另辟蹊径,和那位老奶奶混个脸熟后,搬着自己的小凳子坐在她的身边,和她一起仰头看电视剧。一开始,只是她戳戳我,让我帮她看着来店里的客人,后来,我逐渐接过了她的活,客人需要结账的时候,我便往收银台后一站,按着那个会发出机械女声的计算器,接过客人手里的纸币硬币,完成一单生意。
纸币,通常是从小孩发了汗的手中接过,那些纸币被攥紧,被汗熏得绵软,他们跑了一路,迫不及待地拿着家里给的零花来买一板奶糖,或是有游戏卡附赠的膨化食品。还有大人,从口袋里掏出面额较大的,来买烟或是解渴的水。
一个会在动作下一直“一、一、零、一……”下去的计算器,和那些花花绿绿的纸钞,是我最初的,只会用“付钱”来形容的对支付的概念。
后来,我与父母搬进了城区住,逐渐繁忙的学业困住了我,再也没空和新的小区门口的便利店老板打好关系了。不过,在我印象中没过多久,就有一个新生事物(我眼中的)抓住了我的眼球。那是一年冬天,刚考完期末考,妈妈带我去商场购置新衣,购买的过程不多说,在她结账的时候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留在店里等她,而是跟着她一起去。
在结账的地方,我看见妈妈先出示了服装店员开给她的单子,然后结账人员拿出了一个黑色的东西,有一整条凹槽贯穿了整个机器,还有像计算器一样排布的数字,在那堆数字上方围着一圈挡板,将它们挡得严严实实。妈妈从皮夹里拿出一张卡片,在凹槽里轻巧地刷过,然后在数字上按来按去,没多久就牵着我回到店里拿走了衣服。
我问她:“妈妈,那个计算器怎么不会报数呢?”
妈妈乐不可支:“那可不是什么计算器,会报数就出事了。那是让客人按密码的地方。”
我又问:“那你付钱了吗?我怎么没看到你拿钱。”
她便抽出那张卡片,递给我,让我翻来覆去地看,最后拿回去塞回皮夹告诉我,这是银行卡,不管是一块,还是一百块,一千块,都可以通过这张轻便的卡片携带,又被我缠得没有办法,带我去了银行亲眼看。在ATM机的方寸之地内,我看着那张卡片和红艳艳的纸钞被机器吞了进去,接着妈妈又输入了密码,一阵滚动的声音和操作后,机器的大屏幕上显示出了一个数字,和刚刚我们拿出来的纸钞数额一样。
于是,和妈妈逛街又多了一项乐趣,那就是央求妈妈让我刷卡。
随着智能手机的迭代更新,支付宝的横空出世,十岁以前那些稚嫩的,跟支付相关的记忆逐渐变得模糊了。智能时代的支付手段实在太过便捷,在我以为扫码付钱已经是现在及未来最便利的支付方式的时候,在我领着因为过十岁生日玩得大汗淋漓、小脸通红的表弟进便利店买冰淇淋的时候,原本熟悉的二维码被一个屏幕代替了,扫入条形码后跳出来了几个大字“扫脸进行支付”。我将信将疑地将脸对准了人脸框,然后手机震动了一下,与支付宝消息一同出现的,是那张大屏幕上大大的字:消费成功。
后来回外公外婆家看望他们的时候,镇口的小卖部已经不在了,或许是老奶奶搬走了,或许是开不下去了,但是站在扫脸支付机器前,恍惚间我眼前又出现了那个躺在躺椅上的老奶奶,那一群群攥着纸币来买糖的小孩——我不可避免地,切身又清晰地体会到了时光洪流的力量。
大学毕业后,我选择了进入银行工作。也许在我尚且少年时,妈妈向我展示的那张卡片早已在我不知不觉中深植入我的脑海,能够进入支付清算一线岗位工作,也算是我夙愿终成吧。在这个特别的岗位上,我希望可以将我个人的能力发挥到最大,服务于每一位前来的客户,不管是对金融一无所知的幼儿,还是年纪大了一知半解的老人家,搀着他们,一起向时代的未来走去。